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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爱上万金小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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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11 09: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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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爱上万金小姐

  谨以此文抚慰那些毕业即失业、进城就露宿、生病则临死的苦命人们
  
  引言: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真实性在于:它可能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没有发生在我身上,但是,却肯定发生在你们、我们、他们身上。当然,我在这里一再强调它的真实性,并不是为了用故事中某些人、物、事的沉重命运来恐吓那些还在这个社会里为非作歹的人们,因为这既无意义也很无趣,那些因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而胡作非为的人们连雷霆万钧的天条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犯,又怎会丝毫忌惮于你用几行苍白的文字罗列出来的文弱教条?况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些胡作非为的人们其实也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给了他们胡作非为的机会而且听凭他们继续胡作非为置之不理继而把他们推向了罪恶深渊的东西,不过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其实我也不清楚,至少我没有能力用几句论述性的语言来加以阐明,没有办法,我只有舍弃我可以用来陪女朋友逛街的业余时间来进行长篇大论地讲述,没有别的目的,可能也没有什么实质意义,我只不过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就不妨来听听吧。
  
   2010年春节的除夕夜,我独自一个人默默来到医院的一个偏僻角落,在一把长条椅上静静坐下,开始回想过去两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个故事,故事略微有点忧伤,不过其实也很美妙,一如我此时的情境,你看围墙外边便是万家灯火,斑斓绚丽的烟花不断在空中炸开,一派喜庆团圆的气象,而我所在却是黑灯瞎火、万籁俱寂,如同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但你不要以为这就意味着惨淡,因为黑暗反而意味着永恒,永恒的滋味、其实很美,此时我的心情就一点都不沉郁,因为我可以在永恒的黑暗里憧憬着围墙外边的灿烂和光明,我的思想活跃着、故事在流淌,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刻,远处传来了春节晚会上电视节目主持人那充满深情而又激越昂扬的声音:此时举国欢庆、盛世龙腾,让我们亿万炎黄子孙,携手并肩、万众一心,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迈着豪迈的步伐、唱着春天的故事,共同走进共和国的另一个春天。而我脑子里的故事也恰逢盛世,正好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时刻靠近了结局,于是,我从长椅上庄重地站了起来,面朝中国大陆南方的某个小乡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喃喃道:“父亲,对不起了,今年春节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了家里,不是儿子没有孝心,而是儿子实在已经半步都走不开这个医院了,本来儿子是很想接你一起到这个城市来过年的,但恕儿子无能,无法在这里给你提供半片遮风挡雨之地,不过父亲你放心,正如电视上主持人所鼓吹的,你儿子已经自黑暗中找到了唱春天故事的本领,剩下的就只是高歌猛进了,等到咱爷俩,不,还有她,等到咱们合家团圆的那一天,我将这一辈子欠你的,不,还有欠母亲的,连本加利全部加以补偿,父亲,儿子先在这里给您拜年了!”喃喃说完,我匍匐在地上,将额头在冰凉的水泥地面连磕三个响头,然后,一跃而起,望着不远处昏黄路灯辐射出来的淡白色光明,甩开大步、踌躇而行,于是,我的故事就此结束,我走向另一个故事的开始,而我,要跟你们讲述的,是这个刚刚结束的故事:
应该说,故事是由一个白白嫩嫩的漂亮姑娘拉了一泡红红彤彤的问题大便引发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必要做些简单交代:
  
   我叫周平,一个比白开水还要苍白的名字,来源于我那一辈子只知道跟泥土疙瘩打交道的父母,因此,他们没有给我起名叫周土,我其实已经很满足了,我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从在娘胎里头开始就不怨天尤人,生来乖巧听话,从不给父母惹麻烦,比父母还老实巴交,上学后勤奋好学、刻苦认真,似乎还有点天分,从小学(那会的农村能上幼儿园的不多)到高中,学习成绩从来没有跌出过班上前三名、年纪前五名,我那时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希望考上名牌重点大学改变父母以及自己的命运(我是独子,我父母及我自己的命运没有别的亲人可资改变)。我当时一门心思是要考北京大学医学部,因为我妈有慢性肾炎,经常犯病,我打算将来当个神医治她的病。可命运似乎跟我开了个玩笑,也许是寄望太高压力太重的缘故,高考时考了个一塌糊涂,别说北大医学部了,上个本省的三流医学院都有点勉强。我不服输,跟父母商量后,咬牙又复读了一年,结果并没有多大改观,在我人生第一次流泪的那个夜晚,我父亲坐在我旁边沉默了好久后叹气说:“伢子,你如果还愿意复读爹妈也砸锅卖铁支持你,但爹认为,那北京的大学咱也不一定上得起,爹妈对你也没那么高的要求,你能平平安安,将来有份工作,爹妈就很安心了!”听着父亲朴实的话语,我心碎了,痛痛快快流了一夜眼泪后,决定去上本省那所三流医学院, 因为我复读一年已经耗尽了家里所有能变卖为钱的东西,再读下去家里就真要屋无片瓦了,而上大学的话可以申请国家助学贷款,就可以避免让爹妈这么大的年纪还不能安享晚年。于是我在本省这所只有该地区的人才知道名字的医学院平静地度过了五年。大学毕业找工作,因为没有关系,县城的医院都进不去,只有乡镇卫生院看在我还算是本科大学生的份上勉强可以收留我,不过工资很低微,我两年之后就得还国家助学贷款,就那么点工资,根本不够还,更主要的还是我的雄心壮志并没有在平淡的岁月中被埋没,心中依然有着坚定的神医梦想,在这么个小乡村要想成为神医,那简直就是个梦幻,而北京则是神医的加工厂,所以我必须去北京图谋发展。于是我放弃了进那个乡卫生院的机会,怀揣着上学时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一千多元钱踌躇满志来到了北京。
  
   刚来的几天,我还挺意气风发的,住着还算便宜的招待所,在二手手机市场买了个一百多元的二手手机作为通讯工具,然后就在北京大学医学部的校园里流连着,去其附属的各大医院投递简历,现在想来,我当时真地挺恬不知耻的,北京满大街都是闲逛着的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医学硕士博士,我这个小小三流医学院的本科毕业生居然好意思去大医院递简历,我估计医院人事处的那些工作人员出于礼貌接了我的简历后心里肯定都在苦苦憋着一股子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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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就这么过了几个星期,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没有荡起一丝波澜,然后我只好降尊纡贵,改变策略,将简历改投一些没有什么名气的或者市属区属的二级医院,结果我反而遭受了明晃晃的白眼,毕竟没有国家大医院的人员有素质,人家毫不留情地怪眼一翻,直接就将简历扔回来,嘴上说着“我们不要外地的!”,脸上则一脸的鄙夷不屑。接连碰了很多钉子和白眼后,我的神医理想彻底动摇。没有经济来源,眼看着钱日益减少,再便宜的招待所也不敢住了,找了个网吧上网搜寻到了信息,于是在北京郊外一个叫云台凹(化名)的城乡结合部的一排平房中租了个床位,每个月三百元,屋子很小,大概十个平方左右,门框摇晃,墙皮剥落,屋里一张简易书桌,两张上下铺的铁床,可租住四个人,那个地方有成排成片好多这样的简易出租屋,住的都是象我这样到北京来寻梦的落魄年轻人,都形成聚居区了,所以也很热闹,人气旺了,小商小贩、小店小铺什么的就特别多,东西也便宜,所以我暂时应付一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这给了我继续找工作的信心。
  
   我那时已经基本放弃理想,找工作已经不再盯准医院了,什么机关啊、公司啊、企业啊、工厂啊,不管国家的、民营的、私营的,只要是个像模像样的单位,我都乐于尝试,结果越小的医院越不要外地人,而非医疗单位觉得学医的跟自己单位的工作性质太不靠谱而且有的是争先恐后想进他们单位的人根本不愁招不到人,所以也一律漠视,我一开始还亲力亲为满北京疯跑投递纸质简历,后来觉得连几毛钱一本的简历我都有点吃不消了,就上网在浩如烟海的网络上疯狂地点击鼠标复制、粘贴、发送,生怕慢得一会就对不起一小时两元钱的网费。就这样忙碌奔波了将近两个月,我在这个城市炎热的天空下洒下的汗水没有冒出一个水泡。而我的钱只够一个来月的房费外加买点萝卜青菜豆腐的生活费了。
  
   别说挣钱还国家助学贷款了,就是要勉强生存下去也岌岌可危,迫不得已之下,我决定将眼光一降到底,不管什么工作都做,先渡过眼前的难关,至于什么理想啊追求啊都等解决生存危机后再慢慢思量。
  
   我在北京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同学可以依靠,好在我在一次吃羊肉串时认识了李发,他是附近一个建筑工地的民工,那次他专门乘公共汽车过来我们这个聚居区吃羊肉串,他很爱吃羊肉串,每次发了工资都会过来犒劳自己一番,可那次他很倒霉,钱包在公共汽车上被小偷偷了他不知道,等到吃完要掏钱包结账才傻眼了,老板当然不信他的解释,认为他是个吃白食的,所以他说先欠着回去取钱来还也根本得不到同意,冲上来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就要打他,吓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当时也在店里吃羊肉串,看他实在可怜,就行侠仗义替他交了羊肉串的钱,他的眼泪于是由惊吓变作感动的形式流了出来,对我千恩万谢,执意留下了我的地址。后来过了几天,他真地找上门来还钱来了,我看他如此厚道,也有心结识他,多个朋友少份孤单,就坚决不要他还钱,而是将借钱的性质转化为请朋友吃饭,李发再次激动得哽咽,说能跟我这样的大学生交朋友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一辈子的荣幸。他没料到一个月后,他这个尊贵无比的大学生朋友就落魄到要向他这样的民工求助的地步。
当听我说要他帮忙引见一下做民工时,李发惊讶得眼珠都快瞪出来,在我反复地说明我目下的困境急需一个收入来源来加以缓解时,他才逐渐地相信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领我去找了他们的工头,一个粗眉大眼的矮壮汉子,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我就算做民工都不是很顺利,这个叫顾财旦的工头眼珠骨碌碌地从头到脚扫视了我一圈,然后嘴角一撇,嫌我戴眼镜而且太瘦,我连忙向他表态我近视程度轻而且很有力气,并就地取材当场表演了抱着一根粗大钢条走猫步的优雅风姿。加上李发也在一旁不停地赔笑脸说好话恳求,这个工头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说:“我跟上头再说说,你回去等通知,能不能行明天阿发告诉你。”
  
   就这样我回去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个晚上,当时我已无所事事了几个月心里实在太空虚了,迫切需要一个实在的工作来填充自己心里的彷徨和对生活没有着落的恐慌,因此即便是这样一份民工的工作我也是迫不及待。
  
   还好,第二天李发专程过来给我送来福音,工头答应要我了,管吃住,每个月工钱八百元,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不过同时我内心又泛起一种难言的苦涩,一个堂堂正正的本科大学生终于沦落到要到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上运砖头、和水泥,这在北京这片神奇的天空下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如果传到父母乡亲的耳朵里,他们会不会因此蒙羞,我妈会不会因此病情恶化,我简直不敢多想。
  
   李发卷起我的铺盖就要走,我很警觉地叫道:“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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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0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发很不解地看着我说:“不是要去工地干活么?”
  
   我愣了愣,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便故作清高的样子道:“我是去工地干活,又不是去工地睡觉!”
  
   李发略一错愕后,苦巴巴道:“这里离工地那么远,坐公共汽车都得半小时,我们早上六点就出工了,晚上收工得九、十点来钟了,不睡在工地怎么能行?”
  
   我嘴张了张,却哑口无言,生活就是这么现实,容不得半点虚招,我摁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任由李发给我卷好了铺盖卷。
  
   不过我在这个云台凹的床铺还没到期,因此我跟同屋一个正好在的室友打了招呼,说我周末再过来住,让他帮我照看着点,这个叫黄益增的室友来自四川,人挺热情友善的,说你尽管放心吧,保证不会让别人占了你的床。
  
   直至出了屋子的门,李发才偷偷扯一下我的衣袖低声说:“刚才在屋里我不好意思说,我们工地上是没有周末的,要不你把房子退了吧,说不定还能退几个钱!”
  
   “奥!”我恍然着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竟然还有周末的概念,其实别说民工没有周末了,在那聚居区里艰难求生的大学生们,又有几个能有周末的?
我对李发笑笑说:“没关系,房子这会退也拿不回钱了,就留在这里吧,哪天咱们回来吃羊肉串还可以进来休息休息!”
  
   李发便咧开一嘴黄牙,腼腆地笑了。这个小伙跟我一般大,山东人,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在建筑工地上干了好几年,算是很有经验了,有他给我做民工学导师,我心里也算有点底气。
  
   于是我便和李发回到工地,在工头那里报了个道,登记了一下,我本来还想提出要签个劳动用工合同,话刚说到一半,顾财旦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指着李发慢悠悠地说:“你这哥们到底想不想干!”
  
   于是李发扯着我的胳膊,对我直使眼色。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不得已,我只好屈服了,我只是愤懑地看了顾财旦一眼,便迅速垂下眼皮,低眉顺眼跟着李发离开了。
  
   到工棚里安置好床铺,换上工装,在去工地的路上,我问李发:“不签劳动合同,会不会他们不给工资?”
  
   李发迟疑了一下道:“我干这么几年来,有时候会碰到拖欠工资或者赖账的情况,但这个工地的老板好像还比较守信用,没有赖过账!工资都能按时发!”
  
   有他这个经验,我心里才算踏实了一点,因为过去从各种媒体听到太多民工被拖欠工资的报道,对这些黑心老板可真是不敢抱有太大奢望。
工地上虽然灰头土脸、泥泞不堪,工地周围的风光可真是不俗,不远处有一座庞大的高山群,奇峰耸峙、连绵起伏,上边树木郁郁苍苍、怪石嶙峋,奇秀而又苍翠,真是风光无限。而自高山的深谷里又延绵出来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弯弯绕绕自这个在建工地的东北方向流过,河水碧绿青翠,微风徐来,水波荡漾,看过去美不胜收。一条宽阔的马路沿着高山脚下迤逦而行,在与河道交汇处有一座石桥,马路穿过石桥,在河道那边的原野上继续延绵,通向北京城的方向,很显然,这里是北京城和这个郊区市府(请原谅我为了表述方便,将这个地方称之为郊区市)所在地之间的一块风水宝地,就是如此优美的一块风水宝地,在2000年初北京如火如荼的房地产开发热浪中,竟然没被席卷,直至现在才被开发,可谓一件不可思议的奇事。
  
   到了工地上,我先跟着李发搅拌水泥,李发不断给我介绍着自我们身边来来往往运送砖块、钢筋或者砂浆的工友,那些工友都很朴实,看着我无不咧开枯涩的大嘴,灰尘满面的脸上堆满友善的笑意,只是看我戴着副眼镜干活的样子颇为古怪,有的还豁着大嘴、露着板牙哈哈大笑。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建筑工地上干活,感受着这种特异的劳动氛围,我还觉得蛮新奇的,工地上的活虽然累点辛苦点,但我正当壮年,相比那些五六十岁的父辈老民工,我连叫苦的资格都没有,因此我心态摆平了,基本上也没感觉到多累,就是太脏,灰尘太重,弄得满嘴都是,要不停地往外吐口水,吐得嗓子都干裂了,还没机会喝水,一方面这里尘沙漫天,干净的水根本没办法往这里摆放,另一方面监工督促得紧,又不让随便离开。
直至中午到相隔一段较远距离的河边一个简易食堂吃饭,才可以喝上一口水,那渴的滋味真不好受。
  
   简易食堂是一个木架子架起来的,外边包着一层陈旧的浅绿色帆布,做饭的是一个黑胖妇女,五官都凹陷在胖大的脸上,一身滚滚肥肉,胸前两只硕大奶子,在贴身黑衬衫里呼之欲出,白花花地很是晃眼。
  
   他们都叫她阿秀,排着队打饭的时候,眼睛都毫不隐晦地往阿秀澎湃的胸脯上使劲瞄,有的粗矿的民工还开着玩笑说:“阿秀啊,你那里是不是藏了馒头啊,怎么今天比昨天的要大一号?”
  
   阿秀丝毫不以为意,还拿着饭勺柄敲一下那人的脑袋道:“那老娘今天晚上就还要另收你馒头钱!”
  
   于是惹来一片哗然大笑。
  
   我本来站在队伍中觉得自己很不合群很不自在的,看他们这么一阵嬉闹也还觉得蛮有趣的,便也会心微笑。
  
   轮到给我盛饭时,阿秀左右端详了我一下道:“呦,怎么来了个戴眼镜的,怎么看怎么象个有学问的,我这食堂是不是要升级为大学食堂了啊!”
  
   我被说得脸上有点发窘,只好干巴巴笑着问好:“阿秀嫂好,我叫周平,新来的,请多关照!”
  
   阿秀嫂爽脆地笑道:“瞧,我没说错吧,多有礼貌,说话都文绉绉的,就是有学问啊!”
  
   口中说笑着,手里没闲着,给我的碗里狠狠地盛了一大勺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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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06: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个民工又开玩笑道:“呦,原来我们阿秀喜欢有学问的,那今天晚上进门之前,我可得先念首诗!”
  
   阿秀就撅着嘴白他一眼道:“就你那德性,还念首诗,去喷口屎还差不多!”
  
   民工们又是哈哈笑成一片。
  
   劳累了半天,趁着这点吃饭的空当打趣笑骂一阵,或许就是这些民工们唯一的娱乐方式了。
  
   饭菜基本上就是用来果腹的,谈不上什么味道,上百人的一锅菜全堆在一起做,能做熟了就了不得了,还能做出什么味道来!
  
   所以吃着那味同嚼蜡的土豆片、白菜帮子,咽着那沙粒般粗粝的夹生米饭,喝着那枯黄叶子的青菜汤,我倒也没有什么怨言,一方面我又不是没吃过苦,另一方面我自信这种苦日子只是暂时的,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我对自己始终还是抱有信心的,只是属于我的风雨还没有到来罢了!
  
   下午接着干活,果然干了个昏天黑地,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收工。
  
   干了一整天的活,才觉得确实是累,腰酸背疼、筋疲力尽,看起来比那些老民工还不济,便觉得可能是自己第一天干活不适应的缘故。
  
   最可怕的还不是累,是脏,工棚附近倒是有一排自来水龙头,但流出的水非常细小,比挤牛奶还费劲。
作者:西百草 回复日期:2010-04-26 11:06:52    

   大多数民工嫌费事,根本就不好好洗了,用手捧点水往脸上胡乱一抹,呜噜呜咽噜往池子里吐几口口水,就回工棚一头栽倒呼呼大睡去了。
  
   我是实在受不了身上的汗臭和污泥,望着远处月光下银白色的河水,一咬牙拎着一只桶就要往那边走。
  
   我身旁正在洗漱的李发一把拉住了我,紧张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嘟哝道:“太脏了,身上痒得不行,去河边洗个澡!”
  
   李发忙不迭摇头道:“那河里不让洗澡的,政府下了禁令的!”
  
   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道:“哦,我又不下到河里去洗,我把水拎上来在岸边洗就行了!”
  
   说完,转身待走。
  
   李发又是一把拽住了我。
  
   我回头不满道:“到底咋啦,我就去洗个澡而已!”
  
   李发神色有点慌张道:“真地不能去洗的!”
我深感无奈道:“到底为什么啊,你总得说个理由吧!”
  
   李发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惶然道:“那河水是被鬼糟蹋过的,谁沾了它谁就会鬼上身!”
  
   我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理都不理他,挣脱开他的掌握就要走。
  
   孰料李发在后边急得大叫:“周哥,你真地不能去,你去了以后你就没法在这里干了!”
  
   他后边那半句话把我恐吓住了,我无奈停下脚步,转身苦笑道:“我就去洗个澡而已,至于吗?”
  
   李发一脸苦相道:“周哥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工友们都深信不疑的,你想如果你今天去洗了,大家害怕你身上的鬼,肯定会把你赶走的!”
  
   我哭笑不得道:“怎么这么愚昧,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那我先去教育好他们再去洗澡!”
  
   说完,我就回身往工棚方向走。
李发哭丧着脸道:“周哥,没用的,他们大多都是小学都没毕业的,谁听你的啊,连我这个读了高中的都相信,而且不骗你,这个地方确实是闹鬼的,到了晚上大家都不瞎走的,要不是为了挣点钱,谁愿意在这里担惊受怕!”
  
   “哦?”我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你倒是说说这鬼是怎么闹的?”
  
   李发下意识地望了那座大山方向一眼,面色顿时凛然起来,压低声音道:“你赶紧洗漱完,回工棚里我跟你好好讲!”
  
   我十分怀念地再次望了那条银波万顷的清幽河流一眼,考虑到如果冒然行动的严重后果,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欲望,老老实实地用水龙头下的细流一点一点化解身上的刺痒,李发基于对我的愧疚,拿来好几个脸盆,把所有水龙头都占住,期待多积聚几盆水给我用,实际上他不明白电流学上并联的道理,多开几个水龙头,相应每个水龙头的水流就更细了,所以相同时间流出来的水的总量是一致的。
  
   不过看他乐此不疲,我也不忍心打击他的善意,捉襟见肘地享用着他端过来的微薄的水滴。
  
   终于大体清理干净了,我和他回到了工棚。
一进工棚,我差点没捂着鼻子跑出来,一阵干呕直涌上心头,汗臭、狐臭、脚丫子臭、腐臭、霉味、酸味、糊味、腥味、骚味、呛味,混杂成一股铺天盖地的怪味扑鼻而来,令人头晕目眩、胃肠冲动。
  
   白天进工棚时还只是觉得简陋,两排上下两层的大通铺,将大铁皮屋子挤得密密麻麻,只有中间一条狭小过道可以容身,此时群“贤”毕至,群“星”闪耀,顿让这屋里气象万千、直冲霄汉。
  
   我在昏暗的光影中咬牙切齿挤眉弄眼干咽了半天才将那股呕吐的感觉打压下去,大多民工都已睡去,只有少数人床头亮着蜡烛在看些什么东西,因此光线较暗,走在前头的李发感觉到我的脚步凝滞了,掉头道:“光线有点暗,你还不适应,我去拿手电筒过来给你照路!”
  
   我摇头苦笑道:“不用了,我适应了!”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继续前行。
  
   我和李发的床铺紧挨着,我们躺好的时候,周围的近邻们都已经睡去,个个比赛似地鼾声大作,一个比一个响,有的还能制造出哨鸣音,非常神奇。
  
   然后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哨声中,李发探过头来低声讲述这个地方的那个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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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06:58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我便大致知道了发生在这片工地上曾经的几起惨案:
  
   原来这里属于郊区市一个叫威山镇的辖区,位于市府和京城之间,毗邻镇政府,环境优美、交通发达,是房地产开发商必争的要地,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叫古城村的村庄,2005年的时候,这里被政府规划成了北京的后花园似的高档别墅小区,以作达官显贵、富豪大款们度假休闲娱乐之所,于是这里原来的村民都必须动迁,由于拆迁补偿金额过低,村民们都不愿意搬走,这场拆迁拉锯战一直持续了将近一年,最后开发商使出逐个瓦解的伎俩,离散了村民统一战线,一些村民禁不住小小诱惑,率先松动,签协议投诚,统一战线一旦有了缺口,便土崩瓦解,不到一个月,除了少数几户意志坚定的钉子户,都纷纷背井离乡,另起炉灶。对于这几户钉子户,开发商也好办,他还有看家本领——强制拆迁,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几十个头戴钢盔、手持铁棒的黑白两道高手,开着面包车、铲车、推土车,闯入古城村这最后几户人家,将沉睡中的人们从被窝里拉出痛揍暴打,铲车和推土车则一马平川地开了过去,其中有一家一个男主人,发挥人在屋在、人亡屋亡的大无畏精神,坚守阵地、殊死抗法,结果愤怒的铲车咆哮着开过去,坚固的屋墙顿成一片瓦铄,男主人血洒沙场,其大义凛然也就从此万古长青。事后,开发商联合多方力量威逼利诱,这场血案便以男主人家几个幸存的妇孺老小获得一笔高额赔偿作为结局而掩埋在历史的尘灰下。最后几个障碍清扫完毕后,开发商迅速投入了运作,2006年初,别墅区破土动工,呼啦啦的别墅如雨后竹笋节节拔高,正在开发商洋洋得意巨额利润招手即至的时候,惊天变故传来,这个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开发商突遭横祸,惨死在工地不远处一座高山脚下的茅草房里,据说他死的情状非常古怪,那茅草屋中间被刨出一条深沟,他的尸体直挺挺躺在深沟的一侧,深沟的另一侧则躺着一条被拔光了毛的狼崽子,而深沟里则往外冒着白森森的寒气。这一惨案引发社会一片哗然,大家都在纷纷热议,猜测开发商的死因,加入民间的一些神话色彩后便越传越神,最后竟演变成了开发商是被隐藏在那条深沟里的地狱怨灵夺走了性命,而且这个传说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确实有很多夜行人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听到过来自那座高山里的凄绝悲怆的哀号。官方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他们根据逻辑判断和动机分析,初步确定了两个来源的犯罪嫌疑人,一个便是拆迁血案的当事者家庭成员,一个则是工地上一个曾经因向开发商讨要工钱而被殴打的民工,最后经过排查分析,认为拆迁血案的当事者家庭均乃妇孺老小,而且因为获得了高额赔偿金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不应该再有任何怨言,不会再去冒这样的风险破坏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于是焦点便对准了那个讨要工钱的肇事民工,后来又因为警方获得一条所谓的证据,他很快便锒铛入狱,此后警方再无新的可以据此定性的实质性证据,无法治他的罪,根据法律规定,拘留没有转化成逮捕,过了法定羁押期,就应该放人,但中国的法律犯浑的时候可不管那么多清规戒律,所以那个倒霉鬼至今还关押在看守所里。事情就这么闹腾一阵后,慢慢也就平息了,原有的开发商已死,这个地产项目自然易主,可就在这个市的市长领着一帮官员和开发商考察了这个烂尾楼项目准备重新立项推倒重来的第二天,惊天变故再次传开,这个市的市长竟然也惨死在了那间茅草屋中,死状和率先而死的开发商一模一样,一条冒着寒气的深沟,一具直挺挺的尸体,一只僵死的被拔光了毛的狼崽子。坊间再次谣言四起,这次的传说变成了市长大人因为用那条流过茅草屋的河流里的水洗了手,中了开发商的尸毒,被厉鬼附身,然后尸身被厉鬼引导到那个茅草屋里,继而横死屋内。官方的可笑反应则是将差点被遗忘在看守所的那个民工提溜出来继续提审,严加拷问,让其坦白在外边的世界到底还有多少同伙在自由游荡,杀人手段竟然和他如出一辙地残暴,可怜的民工又无辜遭受几顿暴打,当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人不是他杀的,他又没什么学问,想编造出一个合乎逻辑的残暴杀人案件都不可能。这么闹腾了一阵子,风头过了后,新市长上任,这件谜案又不了了之,不过从此,就再也没有开发商敢染指这片土地了。而神鬼的传说则越传越烈,也确实每当夜深人静、月圆时分,那高山里总会传出如泣如诉的悲怆哀号,闻之令人肝肠寸断、亡魂皆冒,由不得人不相信,于是,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这里有鬼,相信那清澈的河水里潜伏着某个厉害的怨灵和厉鬼的魂魄,一点都沾不得。这片工地就这么荒废了将近一年。不知道怎么的,现在这个开发商竟然胆大包天,居然向政府申请了这个工地的重新开发,于是这片诡异的土地在沉寂了一年后,再次变得如火如荼,值得庆幸的是,工程已经进度过半,现在这个开发商也还活得好好的,丝毫没有要死的迹象。看来那个厉鬼的传说,要被人类赋予另一重色彩了。
  
   最后那句话是我听完李发的厉鬼故事后瞎发表的感叹,而李发说完这么一段可悲可叹可怕的故事后,就如同他又重新经历了一遍故事的全过程一样,脸色都有点惨白。
我心里也是倍感唏嘘感叹,不过我更被工棚里的多元素臭味和气壮山河的呼哨声骚扰,除了有点替那个可怜民工鸣冤叫屈之外,也无心去思考房地产商和这个世界之间交互产生的那么多难以理解的神奇现象。我只想快点入睡,因为明天还有繁重的劳动。
  
   结果李发也囫囵着入睡,很快也加入了呼哨大军,更在我的耳旁增加了一道震天鼾响,这些大老爷们的鼾声好像真地能够象传染病一样快速传播,我粗略判断了一下,这里边好像无人不鼾,连几个瘦得象干猴一般的小屁孩也在欢快地呼噜着,真是让我欲哭无泪、欲笑无声。
  
   我翻来覆去、辗转发侧,直至我好象真地听到了随夜风传来的远方的悲戚呜咽声,那似乎是一种能震撼灵魂、震颤心尖的清音,我才精神一凛,暂时摆脱了这些尘世杂音的纷扰,逐渐入了朦胧之境,迷糊了一会后,天色已然清亮,外边的世界还在酣睡,民工们艰辛的一天已经开始。
  
   浑浑噩噩又是一天,晚上又重新经历昨日煎熬的历程,虽然没睡够,这第一天我还能忍受,晚上不能痛快洗澡,我也能忍受一两天,可这样熬到了第三天,我实在无法忍受了,感觉再这样下去即便身体没垮,精神非崩溃不可,我向李发执意提出一定要回那个聚居区睡觉,哪怕我更早一点起来坐公共汽车,更晚一点坐车回去都成。
  
   李发拗不过我,只好同意了,城区发往郊区的早班车还好,老早就有了,不影响出工,但郊区发往城区的夜班车最晚是九点,由于还要走到镇上去,所以我最迟八点四十就要收工,我便和李发商量好,如果收工时间超过九点,那我的活就由他帮我干完。而一般到了晚上,监工心思早漂移到了一会儿的寻欢作乐上边去了,所以一百多号人里少那么个把人根本不会被察觉到。
  
   于是我便开始了聚居区和威山镇两头跑的日子,虽然辛苦得不行,但至少不用遭受那么多怪味和雷鸣,身体上的疲累相比神经上的遭罪,真地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
  
   直至有一天,她以一种别具匠心的方式出现在我眼前,从此,我的日子便彻底混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辨别不出幸福感和苦闷感到底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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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07:4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我情绪不是很高,有点无端的低沉,我觉得原因可能是两个,一个是同寝的那个四川舍友黄益增,这些天跟他女朋友在闹矛盾,本来人家情侣闹矛盾也碍不着我什么事,但据说他们闹矛盾的原因是因为他女朋友嫌跟着他没有安全感,不仅是朝不保夕的生活,更主要的还是心理上的波荡,据说最近有一批地痞流氓觊觎他女朋友的美色,总是调戏骚扰她,而黄益增却丝毫没有办法,心理窝火外表却很窝囊,他女朋友看向他的羞愤的神情表明她其实很想骂他窝囊废,如果不是因为从初中到大学同窗十年再加上一起从四川到北京风雨同舟数年磨练出来的深厚感情令他们难以割舍,他女朋友早跟他分道扬镳寻求安全港湾去了。于是黄益增的苦闷处境感染了我,使我联想起了我自己目下的困境,总有点兔死狐悲的淡淡忧伤萦绕心头。另外一个原因还是工作的事,虽然我现在已经在建筑工地上打工,但我还是不忘挤出时间去上网关注以前投递过的那些简历的反馈情况,结果当然一片白茫茫空荡荡。我的自信和梦想再没有一点东西加以支撑的话,真地就要流失殆尽了,难道我以后就真地做一辈子民工?想起这一点我心里就隐隐作痛。
  
   情绪不好,生理反应好像也有点迟钝,我早上竟然没有上卫生间撒尿就去了工地,一夜的夜尿就那么储藏在膀胱里上了阵地,甚至还干了大半个上午的活都没感觉,直至临近午饭时间了尿意突如其来,真是忽如一下尿意来、千束万束水花拍,突然间膀胱憋得像要爆炸,本来这也没什么,工地上的民工都是有了尿意随便找个角落哗哗就放,就算拉屎也不会比撒尿多走几步,没经过教育腐蚀的人生活得就是自然纯真。但我就不行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就是膀胱真爆炸了也撒不出尿来。
  
   于是我一路小跑去向监工请一会假,想要走远一点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去撒尿,恳求了半天,那膀大腰圆的监工皱着扫把一样粗大的黑眉不耐烦道:
  
   “就他妈你这样的蛋屄文化人事多,给你十分钟,快去快回,十分钟内不回来,老子剪了你那多事的几巴!”
  
   我如遭大赦般撒腿就跑,屁颠屁颠朝着远离工地的方向渐行渐远,我开始都没意识到我去往的方向正好是远处那座巍峨的高山,直至快接近那条沿山公路时,我才骤然醒觉过来,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我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想起李发给我讲的那个鬼故事传说,心头有点异样的神秘感,于是我伸长脖颈使劲瞄向那座高山脚下,试图找出那座满载着血腥味道和诡异气息的茅草屋,坦白说,虽然它残忍地吞噬了两位社会精英的魂魄,但我心里却对它依稀有点崇慕和向往。
  
   我心中的庄重和神圣感反而令我的步伐变得轻悄,我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片有点与世相隔感觉的荒野,目光在逐渐清晰的山脚下逡巡着,而脚步则朝着我远远就已选准的一堆足有半人高的茂盛枯草丛靠近,就这么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地,我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我已离目的地不远的时候,才收回散漫的目光,准备往前迈入枯草丛解决问题。
  
   就在这如同天作之合的时刻,“啊!”地一声娇脆的惊呼冷不丁自草丛中骤然传来。
  
   我猝不及防下大吃一惊,呆得一呆后,愕然相向,只一瞬间,我便满脸一片燥热的红光。
  
   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也正蹲在草丛中方便,一时的惊慌失措后,此时正以似蹲非蹲的半蹲姿势表达出想要仓皇逃逸的企图,可又苦于裤衩还没来得及拎上去,又怕抬起香臀穿裤衩会春光大泄,因此就以那种无与伦比的诱人姿势半蹲不蹲地凝固在地然后以一双无辜的大眼苦不堪言、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又羞又急,两眼汪汪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一时间的恍惚后,脑子还算灵光,忙眨眨眼睛换出一副纯真的面容,对着姑娘友善的笑笑,非常体贴入微地说:“姑娘,拉屎拉到一半没拉完是很难受的事,你接着把它拉完,我给你放哨,保证不让别人接近,对了,你放心,我也绝对不会看的!”
  
   说到做到,我立马侧转身子,把视线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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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姑娘可能感受到了我质朴的气息、友善的态度和真诚的情怀,又或者是拉屎拉了一半没拉完确实难以忍受,竟真地听信了我的话,又重新蹲了下去,天地良心,我可不是有意看到的,而是我的眼角余光寡廉鲜耻地脱离了我纯真思想的控制,悍不畏死地将姑娘蹲坑的诱人风姿尽情揽入眼底,对此,我毫无办法,唯有心里唏嘘感叹。
  
   不过,它饱览春色的好光景也并不长久,姑娘虽然勇于再次出恭,但毕竟受了惊吓,一些可有可无、似是而非的便意可能被堵了回去,再次蹲下只不过一小会,便匆匆结束战斗,杨柳细腰一摆,白花花的屁股一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套上了她的裤衩,再慌手慌脚扯起褪到膝盖以下的外裤,好在那时虽然已是初秋,但其实还是夏天的装束,因此穿起来并不复杂,姑娘尽管有点慌乱,裤子提上去还是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天地良心,我苦苦压抑着自己其实很想偷窥的欲望,却真地没有偷看一眼,哪怕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看上那么一眼都没有,我不是正人君子,那一刻其实我内心邪念丛生,毕竟也是二十大几的热血青年,孤身一人闯荡在外,成年累月只有机会和男人住在一起,心中压抑的渴望可想而知,因此即便我眼角余光已经帮助我感受到了那两片白花花的硕大花瓣间那喷芳吐玉美丽花蕊的美妙质感,我还是觉得很不过瘾。
  
   但我怜香惜玉的伟大特质战胜了一切邪恶,即便我和她今后不可能再见,姑娘心里肯定也已经有疙瘩了,我实在不想让这团疙瘩在姑娘美丽的身体里化作挥之不去的阴影,我甚至渴望她能把我看成一个站在灿烂阳光下的明媚青年留在记忆的长河中,而因了这场千载难逢的奇遇,我周平也算是一个可以在美女心目中占据位置的男人了。
  
   我在浮想联翩,姑娘已经穿戴完毕,从枯草丛里迅速跳了出来。
这时我才敢正式把目光掉转过来,朝她望过去,期待能够和不期而遇的美丽姑娘深情对望。
  
   可这姑娘哪里还敢看我哪怕一眼,美丽小脑袋恨不得钻到胸前深邃的乳沟里去,她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脆生生地说了句“谢谢你!”之后,撒丫子就往旁边那条马路跑去。
  
   这姑娘真地好美,刚才那娇比玫瑰、艳若桃李的绝美面盘就不说了。从背影看过去,高挑的身段上着一件紧身米黄色休闲T恤、一条浅褐色直筒牛仔裤,把那高耸的丰胸、纤柔的柳腰、饱满而紧致的美臀、颀长匀称的大腿,包裹得玲珑剔透、摇曳生姿,简直优美到骨子里,优雅到她正在奔跑着的身体每一寸部位,就只是看着她那凹凸有致的婀娜身段以及风摆荷柳般的动人风姿,就能让每一个男人热血沸腾。
  
   天地良心,我不仅热血沸腾,而且鸡血沸腾,我裤裆里的小鸡鸡无法自控地英勇勃起。
  
   我的目光象蚂蝗一样紧盯在姑娘的背影上不放,直至她荡漾着万种风情的香躯美体在前方突然一闪而没。
  
   我一阵错愕,继而一阵惶急,忙不迭地连眨眼睛,使自己从迷醉痴傻中醒转,才恍然看清这姑娘竟是钻进了路旁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里。
  
   而那小轿车此时已经象离弦之箭般向着马路的远处风驰电掣,方向正对北京城。
  
   我呆望着那小轿车冒着青烟的屁股直至它彻底拐过高山的一个凸起的山弦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才强自收回目光,心中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再怅然若失地呆立片刻后,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捏紧拳头狠狠地捶了自己的脑袋几下,将自己脑中可笑的怅惘之情捶散。我自己是什么斤两,连出来撒泡尿都要受限制的一个窝囊废男人,竟然对着一个开着豪华小轿车美得让人心颤的极品美女怅然若失,这实在是有点不守妇道了!
  
   我闷闷地一笑,晃晃脖子、甩甩胳膊腿,重新召唤回来一点窝囊废男人的本色,刚才不过是老天爷开了个小玩笑,当不得真,我心态略感释然,便几步驱前,昂然迈入那堆枯草丛,拉开裤拉链,掏出还有点微微发胀、意犹未尽的小鸡鸡,重新唤醒刚才完全被美色冻结了的尿意,微一使劲,呈喷射状将尿液喷洒出来,在酣畅淋漓地释放尿意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无聊还是情深意重,我情不自禁地就将目光投射向美丽姑娘刚才蹲坑所在的那个方位,有点促狭地想要领略一番美女拉出来的屎上的风情,结果这一看,我张口结舌半天回不过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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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良久良久,膀胱早已空虚,撒出来的尿液已经快要风过无痕了,我才眨巴一下眼睛,把快要在空气中风干的小鸡鸡塞进裤裆,心中则晃晃悠悠浮上来百般滋味。那种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的滋味让人虚飘飘空落落意茫茫很是迷惘。
  
   不为别的,就因为美女拉出来的那泡屎,竟然红红彤彤染满了鲜艳欲滴的血,而那血并不是沾染涂抹在大便的表面,那血是混杂在暗黄色的大便里的,满大便都是粘糊糊的血红色浆液,作为一个学过医的医学生,我不凭经验,凭直觉就知道这样的大便能够意味着什么。
  
   不过因为我确实没什么医学实践经验,所以还无法判定问题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自然而然,这就给了我一个伤透脑筋的问题。我刚才的万千思绪,就起源于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无视这泡美女拉出来的问题大便?可是,这很可能是个有严重隐性疾病的患者(我实在不愿意提这个词,但我不得不客观面对),如果我把她放过了,她的病情没有尽早发现,有朝一日一旦恶化,那就无力回天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受过神圣医德教育的医学生所应有的态度,而且,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正处花样年华的花季美少女啊!更何况,如果不是我今天贸然出现,让她惊慌失措无暇顾及,她可能优哉游哉拉完后随便一低头便能发现自己拉的大便有严重问题进而去医院求医,从而她自己也能及早发现不至于耽误病情。所以不论从哪方面讲,我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要高度重视这泡大便。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根本不知道那女孩是何方仙姑,我要到哪里去找那个美丽得令人心颤却又可怜得令人心痛的姑娘?而如果要投入精力去努力寻找,我现在经济一片空白,又哪里折腾得起?
  
   我就那样杵在草丛里苦思冥想了好久,最后还是一咬牙做出决定,我先拿大便去找个权威大医院进行化验,让经验丰富的大专家判断一下,如果能够基本排除某种疾病,那我就不再费劲去找那个女孩子,如果高度怀疑,那我就是倾家荡产(好像也没什么家产)、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个女孩子找到。
  
   心意已决后,我心头一块重石总算落地,心态也明朗了许多。
想到做到,我不再犹豫,在身上的兜里掏摸一阵,没摸到什么可以装大便的容器,然后在附近满是碎石、泥土、枯草的荒原上细细搜寻了一遍,还真让我找到了半截容器,那是一个细细的小容积针筒注射器,不过已经四分五裂、破碎得不成样子了,还好药液流出端那一小段管腔还基本保持原状,可以暂时充作装便器,我欣慰地捡了起来,跑回血便处,折下一根枯草杆,将充满姑娘“芳臭”气息的大便挑到那个针筒里,好在姑娘的病并不伴随痢疾,没有拉得稀里哗啦呈一派汪洋之势,否则这个留有针眼的半截针筒还真得望洋兴叹。
  
   我找了一片树叶子盖在针筒断端,用一根草条捆扎在针管上,等于给装便器扣上了严密的盖子,防止我随身携带后它会漏气造成不良影响,然后便珍而重之地将它放进怀里的内衣兜里。
  
   本来打算即刻就进城找大医院,但考虑到已经快中午了,大医院挂上专家号估计不太可能,而且现在早过了十分钟的时限,想起那个穷凶极恶的粗壮监工心里不免有点害怕,哪还敢有进一步的要求。
  我一路小跑回到工地,想趁监工不注意混入劳动大军,结果监工似乎就专等着我似的,远远地便向我招手,我只好硬着头皮一脸讪笑地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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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相信他会真拿剪刀剪掉我裤裆里的东西,顶多一阵破口大骂,所以也没有做什么体力上的防备。
  
   结果刚一临近,他猛地飞起一脚,狠狠揣在我的大腿上,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摔了个满嘴啃泥。
  
   我怒不可遏,忍着剧痛跳起来就想跟他拼命,结果听到他嘴里恶狠狠的声音:“妈拉个巴子,把老子的话当放屁是不,给你十分钟撒泡尿,你好歹二十分钟也得回来了吧,你他妈的却撒了一个多小时,丫造水库呢?他娘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偷懒,今天不剪你几巴玩意算你命大!”
  
   我本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只不过一时情绪冲动,一想自己撒泡尿撒了一个多小时也确实有点理亏,心境慢慢就平和了。
  
   愤怒的冲动一点点消解后,我平静地看了气势汹汹的监工一眼,眼皮垂下,扭转身子,默默地返回了干活的工地。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李发惊惶如鼠地看监工方向一眼,才挨过来低声问道:“你没事吧?他们都是老板雇请的黑社会,千万别招惹他们!”
  
   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就好像他只是表示对我的关心也会招惹黑社会一般。
  
   我无奈叹道:“我只不过是去拉了泡尿,招谁惹谁了?”
  
   李发苦笑道:“你这一泡尿拉得也太久了,刚才他们都笑话你是不是被尿淹死了!”
  
   我淡淡笑笑,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想起明日的重任,有必要跟李发交代一下,便一边抄起铲子和水泥,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阿发,我明天要请一天假,你帮我跟顾财旦说一声!”
“啊!”李发的惊讶夸张得不可思议。
  
   我皱了皱眉头道:“怎么啦?这有什么惊讶的?”
  
   李发呆怔了好一会,才苦巴巴道:“周哥,工地上是不让请假的啊!”
  
   “哦!”我心一沉,有点恍惚道:“不会吧,那要是生病了,也不让请假看病?”
  
   李发摇了摇头道:“小病是肯定不让的,除非是病得站都站不稳了,那才能放你走!不过……”
  
   李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我急切地问。
  
   李发无奈看我一眼,叹口气道:“不过他们有请假规定,请一天假,扣一个星期工资,请两天假,扣两个星期工资,请假超过一个星期,一个月工资就没啦!”
  
   听着这么严苛的无理条款,我心里愤慨得直想抽人,不过谁让咱不争气有求于人呢?我义愤填膺了半天也只能强咽下胸中那口闷气,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略一思索,便对李发平平淡淡道:“那你明天就告诉顾财旦,说我拉了一晚上的稀,拉得脱水,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需要休养一天!”
  
   “啊!”李发苦不堪言地望着我。
  
   我用肩膊顶一下他的胳膊道:“是兄弟不,是兄弟就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李发眼巴巴望着我无奈道:“周哥,你可想好了,一个星期的活白干啊!”
  
   我心里暗叹,面上满不在乎道:“不就一个星期的工资嘛!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比这一个星期的工资重要多了,阿发,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你明天帮我请这个假就是对我最大的关心!”
  
   阿发一脸苦相地望着我,叹了口气,无奈点了点头。
  
   我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欣然笑笑,嘴角却是无尽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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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晚上回到云台凹,我找了个网吧,在网上查了查,了解到北医三院的消化科不错,以前在上学时我就听说过中华医学会消化学分会主任委员就在这个医院,因此我决定去北医三院进行确诊。因为我曾经听说过北京的大医院挂号特别难,所以将闹钟定到凌晨三点,打算至少要在六点以前赶到北医三院。
  
   其实根本不用定闹钟,我想起美丽姑娘的大便即将在拂晓时分见个分晓,哪里还能安睡,基本上一夜无眠,辗转反侧到二点四十左右了,心想就算强迫自己睡着了,马上也被闹钟震醒了,还睡个鸟蛋!干脆起床!
  
   于是我一骨碌爬起来,我还听到临床的黄益增迷迷糊糊中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估计是在浅意识里对我的躁动状态骚扰了他的美梦深感不满。
  
   我蹑手蹑脚出了门,刷牙洗脸干脆也免了,在公共水房随便拂撸了一把脸,就披星戴月往聚居区的主干道跑。
  
   这个房屋破败、街道肮脏的聚居区白天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吵架骂街、甚嚣尘上,但晚上则显得异常宁静安详,天气不错,空气也好,天空点点繁星,远方几处渔火,间或从不远的乡村传来几声犬吠,近处的河池里响起片片蛙鸣,尽显夜的静谧幽美,一旦失去尘俗的扰攘,大自然便回归了它纯净的本色,如果永远没有人类社会的这些俗物尘寰,世界该多么美好啊!
  
   可是即便在如此深夜,还有我这样不安分的夜行人在匆匆打扰着它的清宁,它很无奈,可我比它更无奈。
  
   这里太过偏远,不可能有开往城里的夜班车,连正规的出租车都很少往这边来,不过还好,有黑车。
在主干道的两旁,分散停着不少这样等着宰客的黑车,平时我是对他们嗤之以鼻的,但在现在这个时刻,我竟然有点感激他们。
  
   我过去跟其中一辆车的司机讲价,我不敢让他直接拉到医院,以黑车黑人的本领,那样远的距离我所有的钱估计都不够,我在网上已经查好了路线,只是让他拉到城区里有早班车的公交站点就行,结果他依然要收我五十大洋,并且信誓旦旦地说五十元已经是看在我是个学生的份上收的学生价。
  
   我不甘心,又走开去接连问了好几俩车,结果他们好像统一了口径似的,一辆比一辆高,我实在耗不起时间了,只好灰溜溜地又跑回第一辆车,对那司机尴尬地笑笑,那司机则一脸得意的神情道:“瞧你还不相信我,我好心好意还讨不了好!上车吧!”
  
   我嘴上讷讷道:“谢谢!”
  
   心里则说,操你老母!
  
   不过还算顺利,到了公交车站,正好赶上了最早的早班车,在另一个站点换乘了一辆车后,就抵达了离医院最近的公交车站,一看时间,离六点还差一刻钟,而高悬在夜空里熠熠生辉的“北医三院”的金字招牌已经触目可及。
  
   我长吁了一口气,心头发散着很浓郁的成就感。
  
   我迈着沉稳而娴静的步伐,照着路标的指引,悠然走向北医三院的门诊楼,远远地,我便在晨曦时分的朦胧天色中,看到了黑压压一片人头涌动的盛况。
  
   我呆得一呆,有点困惑,莫不是发生了交通事故或者杀人事件,要不马路旁怎么拥挤着这么多人。其时我根本一点都没有往排队挂号的现象去思考,毕竟还是在大马路边,我的想象仅仅停留于医院挂号大厅会熙熙攘攘,意识中从来就没有过排队挂号的人会超出医院围墙范围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
  
   我一头迷雾地靠近了人群,踮起脚尖、伸长脖颈怎么看也没看到什么喋血的事故现场,我心里有点忐忑了,忙小心地问身边一位看起来面善的大婶:“这么多人围在医院大门前干什么?”
  
   那大婶可能也是看着那么多人排在她前边心焦,因此虽然面善,嘴上可毫不温柔,她愤慨地瞪我一眼,没好声气道:“你丫傻呀!排在医院门口还能干嘛?挂号呗!”
  
   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马上横眉立目、咬牙切齿道:“对了,你他妈不会是医托吧,在这里装傻充愣,姑奶奶被你们害惨过一次,给我滚远点!”
  
   她满腔怒火欲要择人而噬的样子,吓得我如同我真地是个招人恨的医托那样落荒而逃。
  
   我逃跑的方向自然是使劲往前方的人堆里钻,结果自旁边的各排队伍里马上伸出好几条粗壮黝黑的胳膊拽住我的脖领、袖子、裤腰等部位使劲往后扯,我耳朵里听到了七嘴八舌的恶狠狠的声音:“往后站、往后站,你小子还想加塞怎么着!”
  
   我欲哭无泪、苦不堪言,只好放弃往人群深渊里陷入的理想,乖乖地自人缝中穿插往后,由于是往后退,倒没人阻拦我了,我避开那个被我激发了怨气的大婶的队伍,默默找了另一条队伍的尾端,排上一号,心里也同样沉到了底端。
  
   这乌泱泱地看起来不下几千号的人马,就看起来那么破破烂烂的一座低矮门诊楼,先不说里边的大夫能不能有精力看完这些人的病,就是能不能装得下这么些人都值得怀疑。
  
   不过既然费尽千辛万苦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打退堂鼓,要不先别说对不住那美丽姑娘,光想想自己那白白消失的一个星期工资也心疼难忍啊,所以我决计坚挺到最后,不陷入绝望的深渊绝不回头。
  
   到了七点,挂号开始,本来还在疲倦不堪昏昏欲睡的人们一下子兴奋激动起来,吵嚷着、呼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前移动着,看着别的队伍比自己的队伍移动得快,不满地嚷骂着,痛悔着自己没有眼光站错队伍。
  
   看来医院的挂号人员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队伍移动得相当快,感觉比倾泻而下的瀑布还要快,刚才还前后望不到头的在门诊楼的院子里弯弯绕绕折曲好几个来回的队伍,呼啦呼啦一下子全进入了门诊大厅。
  
   象我这样赶在六点以前来的基本已经算是来得最晚排在最末尾的人抵达门诊大厅也就不到半个小时,轮到我站在其中一个挂号窗口时,时间大概是七点半。
  
   我调集身体里的每一寸希望倾尽全力地急声呼喊道:“请给我挂一个消化科的专家号,要有名的专家!”
  
   里头的白衣姑娘嘴角一歪,冷笑一下道:“消化科没号了,有名没名专家号都没啦,请让开!”
  
   我心彻底一凉,兀自不甘心道:“那我不要专家号了,普通号也行!”
  
   那姑娘怪眼一翻不耐烦道:“告你没号了,就是普通号也没啦,快让开!”
  
   我后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排了很多人,估计是比我还懒的人过来捡漏的,也一个劲地催我快点。
  
   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满腹委屈地离开了队伍,站在熙熙攘攘的门诊大厅里兀自发呆,脑子一片空白。
  
   正在我茫然失措的时候,我耳朵里如平地一声春雷般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消化科专家号,要不要?”
  
   “啊!”我业已冻结的大脑猛地复苏,连忙扭过头去,急不可待道:“我要我要!”
  
   那是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五短身材,面色黝黑,形容猥琐,眼神里却有着一股子狠劲。
  
   他自得一笑,点点头,朝门外努努嘴,示意我跟他走。
  
   我迫不及待地跟在他后边穿过人群,来到门外院子里的一株大树下站定。
  
   他左右看看没人,赶紧自兜里掏出一张小条给我看了看,低声说:“200元,快点!”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嘴巴大张,惊呼道:“多少啊?”
  
   “200元,快!”他斩钉截铁道。
  
   我哭笑不得道:“窗口才14元的号你一转手就卖200元!”
  
   他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冷冷道:“不要就算了,他妈的浪费我时间!”
  
   说完,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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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呆呆望着他的背影,脑子高速运转着,直至他快消失在人群中时,我猛地启动,大步快走,几乎以箭一般速度扑到他身边道:“我要了!”
  
   他回过头来,得意一笑道:“早干嘛去了,不识好歹,告诉你,200块钱买到号算你幸运,你要自己排队,一个月你也挂不上!”
  
   这家伙,占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想着刚才排队时那盛大的架势,我是真信他的话,所以我颤颤巍巍掏出两百大洋时,虽然极不甘心,但其实心里已经很平衡了。
  
   更让我平衡的是,我看了一下手中的号条,竟然是第三号,这么说我可以在第三个看完,说不定下午还可以赶回建筑工地干活,能够挽回三天半的工资损失呢!
  
   我心里苦中作乐般地强行安慰着自己,在水泄不通的门诊楼里,随着缓缓流动的人群,一点一点朝着消化科门诊艰难蠕动着。
  
   终于抵达消化科门诊时,时间刚好也到了八点专家出诊时间,所用时间比刚才从马路边排队排到门诊大厅里还要长。
  
   一个精神饱满、形容矍铄的中年男大夫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后边跟着一个恭顺的小大夫,围在诊室门前的人群立马一阵骚动哗响。
  大夫们真是雷厉风行,进了诊室只一会,第一号立马被叫了进去,而不到3分钟,那第一号病人就一脸郁郁地走了出来,似乎病情并不乐观。
  
   第二号进去也顶多四分钟就被打发出来了。
  
   轮到我了,我一下子紧张得不行,心都揪起来了,一脸的惴惴,也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
  
   我强自镇定地走了进去,坐到桌子一侧的凳子上,讨好地望着大夫干巴巴地笑。
  
   大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问道:“怎么不舒服啦?”
  
   我赶紧将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的说辞娓娓道出:“我昨天在郊外走路时,一时便急,便去一个枯草丛解手,一开始没留意,拉完之后低头一看,大便上血淋淋的全是血,是那种粘糊状的,不仅仅在表面……”
  
   “把号退了,去挂外科!”中年大夫断然截然地说。
  
   我还有好长一截话没说完呢,就被生生中断,不由好一阵错愕。
  中年大夫见我还在发愣,皱了皱眉头道:“你这病不属于我看,应该看外科,明白吗?”
  
   然后对他的小助手说:“去叫下一个!”
  
   一扭头见我还在呆若木鸡,便有点不耐烦了,提高一点声调厉声道:“别磨蹭了,我后边还有那么多病人呢,快点让开!”
  
   在惶急、慌乱、耻辱、委屈、茫然、无助等多重心理因素的交迫下,也可能不仅是今天的遭遇,自从来到北京以后,这一段时间来压抑的情绪总爆发,我再也承受不住了,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啪嗒啪嗒大颗大颗掉了下来,真地,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流泪,以前不管多苦多累,我都可以无怨无悔地默默承受,但这次不知怎地,也可以说是为了一个漠不相关的女孩,我实实在在、痛痛快快地流了一场泪。
  
   那大夫看我一个大男人泪流满面,也有点于心不忍了,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哎呀!你哭什么呀?又不是我不愿意给你看病,只是你这病确实应该看外科肛肠专业,我看不了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于泪眼朦胧中惨淡地笑笑,道:“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我这号是花200块钱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如果去窗口退只能退14块钱,我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哪里还有钱去买一个200块钱的外科号?”
  
   中年大夫略感愕然,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你们这些人啊,病急乱投医,结果养肥了那些号贩子!行了,别哭了,我给外科打个电话,给你加个号,你把这个号退了就可以挂外科的号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我呆了一呆,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咧嘴笑了。
  
   那大夫摇头做无奈状,拿起电话拨通了外科诊室,打了个招呼,然后放下电话对我说:“外科四诊室,找包大夫拿个加号条,然后去挂号处退了这个号,挂上那个号,说得够明白了吧?”
  
   我忙不迭点头哈腰道:“明白明白!谢谢谢谢!”
  
   我千恩万谢地退出诊室,找导医问清楚外科门诊的位置,一路寻了过去,心里庆幸不已。
  
   那包大夫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半老头子,头发略白,看起来却很精壮,浓眉大眼,说话嗓门很大,行事也麻利得很,我随着别的看病的病人潜行进去,小心翼翼地说:“包大夫您好,我是刚才消化科介绍过来的那个病人,麻烦您……”
  
   我话没说完,他哗啦一下撕下一张小纸条,扣上章,头都不抬,递了给我。
  
   我忙诚惶诚恐地接过,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看了一眼手中那张写着“请加号”三个字的薄薄小纸条,就象拿着一纸救命圣药一般,紧紧捏住,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走得太快带出来的风会把它吹跑。
  就这样我虽然费尽周折、历尽艰辛,但总算修成正果,终于可以获得权威专家对那泡大便的鉴定了。我心里平静了许多。至于得到鉴定结果后我又将陷入什么状态,我暂时真不敢继续往前想了。
  
   加号只能在最后看,我已经不奢望今天还能赶回工地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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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在这个包大夫看病人真地是快,而且可能他在我之后又给很多关系户或者象我一样可怜的病人加了号,因此我后边还有很多病人,他不得不加快速度,轮到我时也才十一点多,我进去本来还想象向那个消化科专家陈述的那样把拉出血红大便的前因后果交代个透彻以便他能充分掌握信息,谁知我也是张嘴才说到拉出血淋淋的大便,他一抬手打断我道:“说那么多干嘛,不就是血便嘛,先去做个血尿便检查!拿着检查结果后再回来看!”
  
   接着呼啦啦开了一堆检查单。
  
   我不免有点忧心地问:“这些检查贵吗?我身上只带着两百多块钱现金了!”
  
   其实我总共的家产也就这两百多块了,为了关照自己微薄的面子,我还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包大夫直至这时才正儿八经地看我一眼道:“做这几项检查够了,但接下来够不够就不知道了,你先去检查吧!”
  
   我恍惚着点点头,出了诊室去做检查。
  
   由于我没有办法取到姑娘的血和尿,又怕没带着这两项检查结果就回去等于自讨没趣,便只好以自己污浊的血和腥臊的尿去鱼目混珠冒充了美丽姑娘清纯的血和芳香的尿,好在这两项检查的费用也不贵,就几十块钱,我三项检查做下来,也就接近一百块大洋。
  
   全部结果拿到手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去包大夫的诊室门口一看,还是人头攒动,怪不得包大夫要看得那么快,病人叙述病情时容不得半句废话,如果慢慢吞吞,这么多病人看到明天都看不完。
  
   我等上个病人出了诊室,便拿着检查结果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包大夫接过来,逐一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便常规那张报告单上,眉头不自觉拧紧了。我心里紧张得突突直跳,坦白说,我那个时候心情非常复杂,绝对不只是单纯地期待那张便常规报告单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样纯粹。
  
   包大夫凝眉略加思索后,扭头对我粗声大嗓说:“把裤子全脱了,趴在检查床上,抬起屁股!”
  
   “啊!”我有点猝不及防的惊愕感,张口结舌望着包大夫。
  
   “呆什么呆!你的大便是粘液脓血便,肯定不是痔疮,白血球、红血球都严重超标,又没有细菌和寄生虫感染,所以主要考虑是否长了瘤子!”包大夫真地是个直肠子,快人快语,对可疑肿瘤患者也丝毫不留余地。
  
   听完他的话,一直怀揣着的担心得到了七分证实,我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一团,依然呆立着没有行动。
  
   包大夫以为我是震惊于自己得了肿瘤,便快言快语宽慰我道:“就算真得了这个瘤子也没什么,只要发现得早,治疗及时,完全可以痊愈,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快趴上去,我给你做个排查!”
包大夫的话略略宽了我的心,也坚定了我一定要将那个女孩找到的信念,我眨了眨眼,装傻充愣道:“为什么要脱裤子呢?”
  
   包大夫皱着眉头,有点恼火道:“我要给你做个肛门指检,不脱裤子,我怎么检啊?”
  
   我继续犯浑道:“什么叫肛门指检?就是把指头升到屁眼里头去乱摸吗?”
  
   其实我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不想无辜受那冤枉罪而已。
  包大夫气得直叫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问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我哭丧着脸道:“我可不可以不做肛门指检,还有没有其他的检查方法可以替代?”
  
   包大夫横我一眼道:“可以做肠镜,要300块,你不是只有一百多块了吗?这个肛门指检我可以免费给你做,你选哪一个?”
  
   我苦巴巴笑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那还是选肛门指检吧!”
  
   一边说着,一边脑子高速运转着寻找脱身之计。
  
   包大夫有点不耐烦道:“那还不快上床,我还那么多病人外边等着呢!”
  
   我灵机一动,连忙装作为难的样子道:“包大夫,我现在突然来了强烈的便意,我怕一受刺激会控制不住拉出来,我可不可以先去趟卫生间,你给其他病人看完后再给我检查好么?”
  
   包大夫实在被我气饱了,不耐烦一挥手道:“行行行,你去你去,我招惹你不起!”
  
   我不好意思地道了声对不起,一闪身出了诊室,生怕包大夫会幡然醒悟追出来,撒丫子就跑,在因为午休已经空荡了不少的门诊楼里仓皇逃奔,出了医院大门后,更是落荒而逃,直至来到一条人来车往的繁华大街,没入比肩接踵的行人里,我才停下来,略略喘了口气。
  然后,我望着这个盛大城市远方湛蓝的天空、近处林立的高楼开始发呆,从早上出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东西,我饿得有点头昏眼花,但相较此时心里的失魂落魄,这点生理痛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么浩大的一个城市,我到哪里去找那个姑娘啊?
我苦思冥想了好久,最后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到媒体上打广告。
  
   可我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了,连街头小报的夹缝里一平方毫米的空间版面费或者广播电台一秒钟的声讯费用估计都不够。
  
   怎么办?我眉头深锁地思量着。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我只有狠下一条心,象个乞丐一样去乞求那些报纸电台能够行行好!
  
   想到做到,我便开始了一下午的艰难求索。
  
   我就近找了一家网吧,将我以前但凡听到过半点名头的报纸电台等媒体的地址搜罗出来,然后开始了漫漫征程。
  
   结果让我大失所望,一些媒体大楼的门根本都不让我进,即便混进去了,大部分广告部的主任副主任们一见我灰头土脸的盲流样子就把我往外边轰,有一家我因为犯了执拗的牛脾气差点被他们叫来的保安胖揍一顿,也有确实耐心听我讲述完的,但对于我讲述的把别人的大便送检检出严重问题然后现在急于找到拉大便的当事人这样的荒唐事件基本不信,要么把我当成傻子,要么把我当成疯子,即便我信誓旦旦地说我可能是对那个美丽姑娘动了贪念才这么热心过度,他们也只是撇嘴怪怪一笑,似乎把我当成了一个丧失爱情滋润故而有爱情幻想症的隐性精神病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真不相信我的话呢还是不愿意免费做好人所以拿不相信我说的话作为幌子遮盖他们内心冷漠无情的本质。
  
   总之,我从日正当午跑到月华如霜,拖着疲惫的双腿从最后一家报社的大院走出后,我彻底心灰意冷,觉得这个社会上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靠谁都不行,唯有靠自己!如果自己也实在不可靠,那就去他妈的,该死死吧!
  
   我实在不想死,因为我还有父母、还有那个美丽的姑娘,我不想死在他们的前面,我要照顾他们,挽救她!
  
   所以我必须可靠!
  
   我疲惫不堪地回到云台凹,在一个小饭店里买了一盒三块钱的盒饭,因为不敢买城里价格昂贵的饭菜和饮料,所以一整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我有临死的感觉,我形神憔悴地提溜着盒饭回了宿舍,累得恨不得直接躺在床上吃饭。
  
   但黄益增可能又和他女朋友吵架了,正在宿舍里喝闷酒,那一张简易桌子上已经摆了不下五个空瓶,一盘花生米、几碟凉菜,他手里正握着一个瓶子仰起脖子猛灌。而桌子旁边的一个大塑料袋里,起码还有不下十瓶。
  
   望着他那作践自己的可怜模样,我心中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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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直捶自己的脑袋骂自己迟钝,然后匆匆找到一家复印打印商店,工作人员让给我一台电脑,我便设计出了一份寻人启事,内容如下:
   寻人启事
   寻XX市威山镇云盘小区建筑工地附近枯草丛中奇遇之美丽女孩,20来岁芳龄,身高1.70米左右,鹅蛋型脸,雪肌玉肤,剪水双瞳,婀娜身段,气质高雅,当时穿米黄色休闲紧身T恤衫,浅褐色直筒牛仔裤,开银白色豪华小轿车。其当时因在枯草丛中拉大便与我不期而遇,因害羞奔逃而匆匆开车自威山镇方向进京。这原本应该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美丽偶遇,万难预料的是,其所拉大便偏偏罹患疾病,红彤彤血淋淋,经权威医院鉴定为粘液脓血便,权威专家论证后判断大便的主人十有八九罹患直肠恶性肿瘤,但如发现及时、治疗及早当可痊愈,故急切寻求该美丽女孩,如有遇到该女孩者或者该女孩自己亲见本启事,请速往北医三院或其他同类大医院外科肛肠专业专家处做肛门指检进行确诊排查。或者直接联系我咨询任何相关信息。家国事小、人命关天,还望各位爷爷奶奶大叔大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侄子侄女擦亮眼睛、严正关注此事,协助我找到这位可爱又可怜的女孩,给我们这个本已残破的世界挽留一条鲜花般美丽的生命。如有找到此女或者提供线索者,本人感念大恩大德,必铭记在心,纵使肝脑涂地,也要衔草以报!
   联系人:周平
   联系电话:136XXXXXXXX
   ×年×月×日
  
   由于我身上没钱了,为了避免我将来没有现金酬谢提供帮助的人,所以我不敢许诺空头支票,只是含含糊糊地说要结草衔环以报恩德,到时候看情况,实在不行就只能履行精神奖励了。
  
   工作人员一边笑着看一边问我打印多少份,我算计了一下身上的钱,我必须留出五十元用来充手机话费,此前我的手机基本处于停机状态。以后吃饭可以在工地解决,但最起码还得留下四十元用来坐公共汽车。于是我也就只有五十元可用于打印复印了。
  
   这五十元总共只复印到了400张,工作人员还说算是看在我如此古道热肠的份上给我优惠了的,算是他们也为那个女孩的美丽生命出了一份力,我不太了解复印市场的价格行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
  
   我粗略一算,就假设一张寻人启事的作用可以辐射100米,400张加起来辐射的距离也大概够覆盖这个繁华地带了。
  
   于是就不再跟他们计较,捧着厚厚一撂纸片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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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15:2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一个路边商店买了一瓶胶水后,我就全身心投入了小广告传播大业,一开始,我纯粹就是手工操作,一张张地往纸背上仔细涂抹胶水,确保每一寸地方都能糊上,就好像我只有如此用心才能将美丽姑娘找到一般,涂抹透彻后再工工整整地往临街各大已有小广告基础的版块上小心翼翼地粘贴,如此这般,费时又费力,看着手上那厚度基本就没怎么变,而天上的太阳却在一点点西沉,心里开始着急,觉得粘贴小广告不能带感情因素,达到粘贴目的就成。于是为了提高效率,我又忍痛掏钱去商店买了个大碗和一把大刷子,将胶水倒在大碗里,大刷子在胶水里一蘸,往纸背上一拂撸,再往墙壁上一扣,一张小广告就稳稳当当上了墙,如此这般,我速度飞快,不止是已有小广告占领过的墙体或者栏杆,但凡是个立着的平面,都是我寻人启事的有效载体,于是路边广告牌、大树干、电线杆、围栏、围墙、宣传栏、旅店商店饭店药店理发店的店面、医院法院检察院美容院妓院政府大院的院墙等等凡是我经过的地方我都顺手来上一张,这样粘贴速度是加快了,但胶水的使用速度也同等程度加快,手里还有不老少的纸片,胶水已经用光了。我算了算,身上的钱再怎么挤也挤不出买胶水的钱了,我只有皱着眉头苦思良策,目光一阵游移,落在了不远处一个垃圾箱微微晃动的盖子上,我脑子顿时灵光一闪,办法也就有了。我想起了家里过年父亲贴春联时就从来没用过胶水,都是在米饭里倒上水弄成米糊糊,然后照样可以粘贴春联,所以说穷人为生活所迫智慧也是无穷的。
  
   我呼喊着老爸万岁,然后健步跑到那个垃圾箱旁,将它侧面的盖子一把拉开,一股滔天污臭扑鼻而至、涌入四肢百骸,差点把我熏个四脚朝天。
  
   不过我知道自己生来不是闻香识玉的人,所以我有坚强的意志可以抵抗,我一只手把着碗,一只手拿着大刷子将从垃圾箱上部一点点渗透或者汇聚到垃圾箱底部的那些粘糊糊、散发恶臭的由米汁菜汤组成的稠液毫无遗漏地扫荡到我的碗里,还好,量比较丰富,不一会,就盛了满满一大碗。
  
   我正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听到我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异响。
我诧异地扭过头来,略一呆怔后,便咧嘴笑了。
  
   原来什么时候我身后来了一个叫花子,满面污秽看不清面容,就从眼睛还算有的几分秀气以及身段的柔弱来判断,是个女的无疑,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做的拐杖,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手在颤抖,还是她主动拿着拐杖在地上点击,总之,树枝已经磨平的触地端在水泥地板上不断敲打着,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我不知道她是在提醒我她的存在还是在向我示威,因为她面上太肮脏了实在看不出表情,不过我猜测这个垃圾箱可能是她的领地,现在被我侵犯了,她在向我表示不满。
  
   我连忙起身,对着她讪讪的笑笑,拿右手刷子指了指左手碗里的臭糊糊,憨笑道:“不好意思,大姐,我没有拿里头的东西,你看,我只是从里头淘了点浆糊糊,我想这浆糊糊对你也没什么用吧!”
  
   那女乞丐依然无动于衷、面无表情(或者面藏表情)地默默望着我。
  
   我心里不免有点发憷,连忙说:“那好吧,对不起,算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话落,我把刷子扔在臭糊糊里,拎起小广告就紧走几步,离开了这个不属于我的垃圾箱的臭气覆盖范围。
  
   然后我继续未竟的事业,沿着路边,拐过前边路口,走了一百来步,眼前惊现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区,里边面积阔达,似乎都望不到头,但稀罕的是里边却只有区区不到五栋高楼,剩下的面积全是小桥流水、绿树繁花、亭台楼榭、花圃乐园,幽美得令人心颤,而那几栋高楼外立面金碧辉煌、华光闪耀,豪华得令人咋舌,连小区外围的铁栏杆围栏都似乎闪耀着炫目的金光,如此繁华拥挤的城市地带居然有如此大自然般辽阔壮观的壮美小区,真地是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叹了!
说实话,要往这样的小区围墙上糊那臭糊糊,我心里真是有点胆怯,但思来想去,考虑到那么美丽高贵的小姑娘真有可能住在这样华贵的小区里,我还是一咬牙一抖胆,不过依然不敢离那“警”卫森严的巍峨大门太近,只是端着臭糊糊瞄准小区一角的围栏走去,在墙角一块铁板上迅速刷了一把臭糊糊,然后匆匆拿起一张寻人启事扣上去,拿手随意一拂拭,端起臭糊糊就要撤离,孰料一转身,一个人不声不响杵在我的正前方,着实吓我一大跳,手中的碗也颤抖了一下,臭糊糊撒了一些出来,涂抹在我本已肮脏的裤管上。
  
   我以为是城管或者保安之类的人,正要出声讨饶,哪知目光直视过去,看到的,却依然是,那个女叫花子。
  
   我张开一半的嘴啪嗒合上,望着女叫花子哭笑不得道:“我不就是在你的垃圾箱里搜刮了点残汤冷炙吗?你还没完啦!那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办?要我把这个还给你?要我陪你钱?”
  
   那女叫花子却依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依旧一言不发。
  
   我倍感无奈,眼睛一扫发现她手里还拿着一只残破的空碗,心里一寻思,莫非她是饿坏了想找我讨要点吃的。
  
   望着她那削瘦的手臂,我心里不免涌上一股心酸,想起自己兜里带着的面包,便把手里的工具放在地上,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然后从兜里掏出那袋面包来,想了想,掰下一半来,走过去递给她道:“不好意思,我只剩这些面包了,我也没吃中午饭,只能给你一半,还吃不饱的话,你只能再去求求别人了!”
  
   果然,她很听话地将那半块面包接过来,然后缓缓抬起手臂,塞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珠子微微动了动,依然凝望着我。
  
   她再望我我也没着了,只好对她无奈耸耸肩,看她吃得很香的样子,我肚子里不由骨碌碌响了一声,一股饥饿感铺天盖地而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忘了吃饭,已经快饿麻木了。连忙将那剩下的半块面包囫囵塞进嘴里,一阵狼吞虎咽。
  
   她看我这幅窘迫的吃相,竟然将那涂满污渍的黑嘴角微微咧了一下,这可是她对我表达的第一个表情,原来她还是有情感的嘛,我愣了愣后,也不由咧嘴笑了。
我将口里的面包屑咂摸完,最后一股粮食的余味入肚后,便冲她潇洒地挥手告别,端起臭糊糊一往直前继续前途渺茫的寻人事业。
  
   这一片区域都是高档小区,一个挨着一个,虽然以最先看到的那个为至尊,但其它的其实也极尽奢华,因此我端着臭糊糊在其中穿插都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先别说这样的臭糊糊实在不适合这里的环境,光我这样身份的人走在这里边都是一种逆天而行。但为了尽可能地寻找到那个身份与这个区域极度相符的美丽姑娘,我也只能舍身取义了。只是后悔自己应该先用胶水来这里粘贴,否则那姑娘真地看到这启事了,却发现关于自己的信息是用散发恶臭的臭糊糊糊上去的,不知道会不会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我还生怕那个女叫花子又跟着我,走着走着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看。不过还好,她可能真地只是想要向我讨要点吃的,此后再没见到她。
  
   就这样一直粘贴到黄昏时分,手里还剩下那么几十张,碗里的臭糊糊也用光了,而自己不知道走的什么路线,走着走着竟然已经走出繁华城市地带,来到那个地带外围的城乡结合部了,想着自己走行的路线应该已经覆盖了全部那片地带,心里踏实了不少,就想着如何处理手里这最后几十张启事,一抬眼发现较远一点距离也有个建筑工地,大群大群民工好象正围聚在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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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3-2011 09:16: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道,我跟那姑娘发生奇遇的地方在建筑工地旁,兴许那姑娘对建筑工地有些特别的兴趣,保不准她哪天也会到这个建筑工地旁的枯草丛里来拉大便,所以我给这个建筑工地的民工朋友们留下些寻人启事是很有意义的。
  
   一念及此,我兴奋不已,连忙屁颠屁颠朝着那堆民工朋友们跑去,到了近前,发现他们果然是或蹲或坐在土堆、钢筋上吃饭,也正在兴致勃勃地互相打趣调侃,内容无非是拿彼此的老婆、孩子、房子说笑。
  
   我一身土不拉几、破落不堪的打扮几乎与他们无异,因此混进去都没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我清了清嗓子简单地介绍道:“各位老乡,我叫周平,跟你们一样也是一位建筑工地工人,不过我干活的工地不在这儿,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我正在寻找一个人,她可能得了直肠癌,必须马上去医院检查治疗,但她自己并不知情,而我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至于我是怎么知道她得了这种病的,你们看一下我给你们的单子就知道了!拜托你们如果在这附近碰到过或者以后碰到这样一个姑娘,一定要按单子上说的告知那个姑娘或者直接联系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拜托大家了,感谢感谢!”
  
   然后,我就挨个给他们发单子,他们都很好奇,纷纷从我手里接过,还有主动走过来要的。
  
   然后先拿到先看过内容的就开始取笑我:“嗨,哥们,想婆娘想疯了吧!要不哥给你介绍一个!”
  
   于是看过的哈哈大笑,没看过的深感好奇,都纷纷跑过来要,形成踊跃之势。
  
   我嘴里一边说着“兄弟们不要取笑我,这是当真的,请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一边不停地发放小传单。
  
   正在我发得忘乎所以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妈的,要造反啊!”
  
   我还没回过神来,一条人影飞扑过来,随之,一阵剧痛自我腰际传来,我被直接一脚踹飞出去,手里还没来得及发的传单撒落一地。
  
   我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望了过去。
几个面目森然的彪形大汉环抱着胳膊冷冷地望着我,踹我的是其中一个打头的,秃头,只穿着一个背心,露出他身上胳膊上张牙舞爪的各种纹身,此时,正眼冒寒光地狠狠瞪视着我。
  
   我两眼冒火,愤然道:“你们凭什么打我?”
  
   那秃头嘴角一歪,恶狠狠道:“打的就是你们这帮扯淡记者,吃饱了饭没事干,老跑工地上妖言惑众,他妈自以为你是救世主啊,你这么报纸上鼓吹几句,这帮逼民工们就能住别墅开宝马吗?他们能挣点钱回去操得起老婆就行了,你丫在这操什么心,别整得大家都他娘没工作!”
  
   我愣了愣后,啼笑皆非,气恼道:“我哪是什么记者,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我要去告你们!”
  那秃头张嘴正要大骂。
  
   这时民工中一个有点领头模样的人拿着那张寻人启事附耳到那秃头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秃头愣怔一下后,一把扯过那张寻人启事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笑了一会道:“你丫真是想女人想疯了,这也想得出来,哥叹服,要不跟着哥哥干,哥保你天天晚上操女人!”
  
   听着他这粗言秽语,我心里直犯恶心,想他们也是因为误会才打我,也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俯身拾起那些散落在地的传单,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转身待走。
  
   那秃头还不忘冷嘲热讽:“咋,不去告我们啦,瞧你丫死逼样,还告我们呢!哥几个身上痒得很,还真想求求你,赶紧去告吧!”
  
   “哈!”
  
   他的爪牙们附和着他一阵哈哈大笑。
  
   我恨得牙痒痒,猛地转过身来,捏紧拳头,怒目而视。
“呦,很有骨气啊!”
  
   哗啦啦,几个彪形大汉齐刷刷走前几步。
  
   那个民工头赶紧走到我身边,扯我一下衣袖低声道:“快走吧,你惹不起豪哥,我们有那姑娘消息一定会联系你的!”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擅做和事佬的中年民工,沉静地点点头,锐利的目光缓和下来,转过身去,低头耷脑,默默离开。
  
   身后传来得意的大笑。
  
   我心中很是愤懑,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啦?为什么明明没有道理的人总是能够得意忘形,而心怀仁善的人却总是蒙受屈辱。
  
   我郁郁走着,不自觉来到旁边的一条马路,抬起眼瞅了瞅方向,发现这个建筑工地正好位于从威山镇开往京城的那条马路的路旁,而这里所在的公交车站则是我上午下车的那个公交站之前的一站。
  
   我打算原路返回云台凹,虽然有点绕,但可以重走一遍那小姑娘那天走过的路。我觉得值!
  
   我到马路对面坐上了开往威山镇的公共汽车,一路无语,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再次回顾了车窗外边的那些山水和人家,眼前的世界空茫茫一片依然没有那小姑娘一星半点芳息。
  
   不过我对今天一天的小广告还是充满着希冀的,从明天开始,应该就会有人联系我的。
  
   我相信我和那小姑娘不应该只是擦肩而过的匆匆过客,老天爷既然以安排一泡有问题的大便开始,绝对不会还是以那泡大便结束。
  
   我心平气和地回到了云台凹,静静等候明天的开始。
黄益增今天心情好一点啦,不知道是看到了一鸣惊人的希望还是再次触摸到了他女朋友小手的温暖。
  
   他就着一个炒菜在吃盒饭,又热情邀请我分享,我在回来的时候买了个馒头,本来想干巴巴啃完它就算完事,因为兜里只有坐公共汽车的钱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必须只能在工地上吃饭了。
  
   所以有个炒菜分享,我也很高兴,乐得加入了进去。
  
   黄益增其实话不多,昨天要不是喝那么多酒,他不会跟我推心置腹,不知道昨天说的话他还记得不。
  
   我们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吃完饭,然后洗漱睡觉,忍辱负重、积蓄力量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第二天,我一如往常正点来到工地,面上平静悠然,心里其实有点打鼓。
  
   我这种不打招呼就不来的到底是以休假论处还是以旷工论处,惩罚是克扣工钱呢还是开除工籍,我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我非常害怕被开除,因为我的生命能否存在下去都得靠阿秀手里的饭勺了。
  
   李发远远看到我,就飞奔过来,拽着我的胳膊,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个够。
  
   我心里忐忑道:“怎么啦?有什么好看的?”
  
   李发关心地问:“看起来真地瘦了很多?你是真拉肚子了吗?”
  
   我故作平静道:“当然,这还能有假!只是我接连拉了两天,昨天本来想来的,可实在支撑不住了,连假也没请,不会有事吧?”
  
   李发左右看看,突然神秘一笑道:“这点我哪能想不到,我跟顾工头说了,说你身体还没好,还要请一天假!”
  
   我喜道:“真地,他没意见?”
  
   李发撇了撇嘴道:“他有意见又能怎样,不过骂骂咧咧几句而已,再说,他能无辜扣你两个星期工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你两个星期要白干活了!”
  
   说完,李发情绪又低沉下去。
  
   我早有心理准备,而且当下最要紧的是有个吃饭的地方,能够保住这个饭碗,我已经略略知足了,所以倒也不怎么在乎了,只是有点困惑道:“我扣两个星期工钱是我的损失,他高兴什么呀?”
  
   李发下意识左右看看,悄声道:“你不知道,他不会向上头报,上头依然按照人头发工钱,他从中克扣下来就归他了!”
  
   我略一愣怔,顿时火冒三丈,他娘的他啥事没干,坐收渔利,我拼死拼活,只是休息两天,却要将两个星期的工钱拱手送给他,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可言!
  
   我一时怒极,跳起来就要去找顾财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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